2009年1月底,我们到了桑给巴尔岛。从达累斯萨拉姆港到桑岛的码头,坐船要两个小时左右。船快到码头的时候,从海上远远地看到隐约的石头城,心里就忍不住激动起来。
石头城是阿曼素丹赛德·赛义德在19世纪初期建立的。当时他为了远离时刻处于争权夺利危险中的阿拉伯半岛,而迁都到此。多年的建设,这里已发展成了一个建筑极具阿拉伯风格的城市,并糅合了印度、波斯以及非洲班图人的建筑文化元素。从非洲大陆初到这里,会有耳目一新的感觉。穿行于石头城的小巷,有一种时空转换的错觉。悠长的巷子、长满苔藓的石板路,错以为自己身处中国某个小镇,一时竟然迷失了。
石头城建立后,发展成为东非重要的贩奴基地,而奴隶贸易带来的滚滚财富也是素丹赛义德迁都到此的动机之一。为此,赛义德为贩奴商人提供保护,贩奴团可以越来越深入到非洲内陆去猎捕黑人奴隶,捕获并运到印度洋边巴格莫约的黑人奴隶们,从这里出海运至桑岛石头城。可怜的黑人从此可能再也无法回到故乡,巴格莫约就成为他们在非洲故土的最后停泊之所,而在斯瓦希里语中,“巴格莫约”意思也是“伤心之地”。运至石头城后,一部分黑奴在当地就被买走,大部分则运至更远的海外,如中东、印度,尤其是法属毛里求斯等地,为那里的种植园补充劳动力。石头城现今保存的奴隶市场遗址,依旧在哭诉着那肮脏的交易,见证着黑人的血泪。
19世纪初,废奴成为风潮。英国最先实现了生产方式从奴隶制向自由雇佣劳动制的转化,于是打着正义的旗号,成为废奴运动的领军者。方兴未艾的东非奴隶贸易也被英国极力限制。阿曼素丹赛义德既要和英国保持友好关系,却又舍不得奴隶贸易这项大宗收入来源,于是在废奴问题上与英国周旋多年。开始,素丹只同意限制从石头城运出的奴隶数量,后来禁止从石头城向海外贩奴,之后从非洲大陆到石头城的奴隶贸易也被禁止,最终奴隶制度完全被废除。
素丹赛义德是深谋远虑的人。早在奴隶贸易被废以前,他已深知他的国家仅仰赖奴隶贸易的收入将无法维持,于是便着手培育经济作物,实现那个时代的产业替代。他选中了风靡欧洲的香料———丁香,进行推广。开始时阻力重重,他实行高压政策,强迫桑岛民众种植,在他有生之年,终于使桑岛成为世界上丁香产量和出口量最多的地区。这样也保障了废奴后国家的财富来源。直至现在,丁香都是桑岛的主要作物,桑岛也因此被称作“丁香之国”。为了扩大旅游业项目,现在还开辟了桑岛的“香料之旅”,丁香成为吸引游人的旅游资源。我们入住的“桑给旅馆”(Zanji Hotel),房间里都是丁香的味道,配之以家具的风格,营造出一种氤氲的氛围。
历史上,素丹赛义德的影响远达坦噶尼喀湖,湖边的部落都承认素丹的宗主权。赛义德去世后,桑给巴尔脱离阿曼素丹国而独立,但走的却是一条下坡路。欧洲列强瓜分非洲时,桑给巴尔在非洲大陆的属地丧失殆尽:索马里海岸被迫卖与意大利,坦噶尼喀沿岸被德国强占。就连桑岛本土在19世纪末也成为英国的保护国,从此风光不再。看着石头城斑驳的城墙、壮观的素丹王宫和那些漂浮于海面的帆船点点,不禁感叹辉煌易逝,容颜易老。又愈发觉得人之渺小,唯有将生命托付于漫漫历史中,才能获得精神的永生。
桑给巴尔独立后,出于世界形势和自身原因的考虑,与坦噶尼喀合并组成坦桑尼亚联合共和国。长期以来,桑给巴尔在联合体中都处于劣势。名义是联合,但在处理经济发展、政治进程等问题上,重心都在坦噶尼喀,桑给巴尔被有意无意地忽视。国家收入的大部分都用在坦噶尼喀,甚至不少桑给巴尔的收入都拿到坦噶尼喀去使用。本来桑岛的经济发展水平要高于坦噶尼喀,但政府的这种偏向使其发展滞缓,引起桑给巴尔民众的不满。桑给巴尔多次要求独立,由此而来的政治运动此起彼伏,骚乱也不发生。坦桑尼亚这个联合体未来的出路还不明朗。希望这个国家在未来能公平的处理各种问题。但作为一个游客,一天之后我便离开桑岛。唯有企盼他们能面向未来,化解矛盾。希望从“和平之港”达累斯萨拉姆开往这里的船舶能真正维系起桑岛与大陆间的和平。
注解:
桑给巴尔(Zanzibar,又译占吉巴)系东非坦桑尼亚东部一个岛上的印度洋沿海城市,是近年间兴起的旅游新热点。岛上融汇着非洲传统黑人文化、伊斯兰文化及印度文化。●王 涛
(http://www.news.ynu.edu.cn/xywh/2009-03-06/0-11-4808.html来源:云南大学新闻网)